文/胡從偉

居家記

可以打開窗戶

給月亮一個名分

與你共赴一場夢的演出

在夜晚，月光

就是創可貼

貼明亮，貼歡樂

可以呼叫日出

讓鳥兒把叫聲抄寫三百遍

在葉子上

擠出林子體內

最后的夜色

在清晨，鳥鳴就是

黑白的隔離帶

可以借一聲雷霆把自己

從前世響回來

一邊品茗

一邊想愛情，有媳婦

如紅顏伴讀

可以加落日為好友

到朋友圈交換晚霞，抱緊風吹

抱緊酒甕，放開遠足

打開遠方，萬物

就是我們的簽到冊

斯是陋室

吾在其中

十里凹的春天

春風浩蕩，掀開九重山

邁過九道灣

幾大步跨進十里凹

凹內盛著

款款深情，溢出鳥語花香

兩個字“美滿”

陽雀聲回來了

外出打工的人，漂泊的鄉情

不堪回首，如今

村子幸福，這里的風

也不愁吃喝

它們要用拔節揚花的歌

盡興歡樂

道路回來了，腳印新了

泥濘的貧窮漸遠

汽車的轟鳴乘興而來

果有果道

禽有禽徑，連夜行的人

也有螢火蟲引路

二姐的楊梅長成了“網紅”

媽媽的火塘

燃成了打卡勝地

老人們日漸稀疏了咳嗽

沒有誰想

騰空十里凹，只愿

母親念叨了一輩子的明天

一分分凸露出來

七年之癢

星光又在翻看她的過去

床仍然沒有重心

試了左側臥右側臥仰臥俯臥

就是沒來一個好夢

那些年，陽光下

他們青梅竹馬

這些年，同樣的陽光下

他們心猿意馬

婚姻就是一套兩室一廳

她在愛里散步，就像

從臥室走到客廳，陽臺上

他在看兒子的風箏

能否到達白云邊

但男人的心思

卻不止這80多平方

酒局上，他把日光喝成月光

牌桌邊，她的呼喚

被當作廢牌扔掉

是的，他們的婚姻

住進了精裝修的套房

而愛情

卻回不了家

雞叫了，七年之癢

又癢亮了

她找不到搔癢的地方

一支口紅，不知

該抹在哪道口子上

唉！七年

唉！癢還在癢

熱病

熱，總是熱

這病，與生俱來，像我

不可救藥

甚至連機器人也出動了

醫生們仍是搖頭

沒法，也許與遺傳有關

也許

也許，我屬于火焰

媽媽指責爸爸：你那雙

該死的手

那天晚上，燙得

像塊烙鐵

爸爸還她：你像座火爐

差點把我燒干

據說，我的第一聲啼哭

就與那年的

熱帶風暴相關

第一次發火，就把

尿不濕

燒了個精光

奇怪的是，這么高的溫度

卻怎么也烤不干

我的肉身，媽媽的眼淚

菩薩面前

她又老淚縱橫

祈求天空上的那根柳條

揮灑下神露

讓人間清涼

母親說，這娃兒

都大幾十歲的人了，不知

什么原因，怎么也

熄滅不了內心多余的火

難道，你不愿治好

這熱病，夢想

成為，不朽金身

哦！哦！哦！我屬于火

不必怪天，怪地

怪父母，我命中自帶

火命，自行火運

快看——

太陽中，又有

彤紅的人出來了

門

門一動不動

風沒有進出

或者進來的風，與出去的氣

數量相等

光沒有開合

或者打開的光，與閉合的影

大小相同

門一動不動

時間平衡了

今生等于前世，此刻

就是下刻

生死平衡了

像門前的花開了又敗

敗了又開

門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