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月）肖明葵 王繼秋

攝/劉百川

有一只雪白的鳳凰飛過海邊，展著巨大的雪白翅膀。這只白鳳凰，我家鄉(xiāng)叫白鷴，非常吉祥，平日棲居在家鄉(xiāng)的大山里，有時候，也飛上月亮，這次她飛來海邊，想讓我騎上她，回到家鄉(xiāng)，不要在天涯再流浪。她不想讓我一生悲傷。

大地裸露她的肌膚，她的身體，天空怕她走光，云層給她蓋起了屋帳；大海怕她受涼，海水給她穿上了衣裳；我怕她心寒，手把紐扣幫她扣上。

天上的云抖著炊煙一般的弦，飛高飛低的海鷗畫著無線的譜，他們要往哪兒去呢？我慢步在海邊，腳下的金色海岸線，一地都是飄落的音符，在沙灘上翻滾。海浪聽見，紛紛跑過來，舉著雪白的花束，要向大地的歌，把一臺海風琴敬獻。

我在荒島上求生多年，天天盼著有船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我的求救信號，把我救走。

漂流在世外的荒島，我朝思暮想我的家鄉(xiāng)我的親友，他們是否日夜思念我，還是把我忘了。

我把島上能吃的，野果、野菜、野豬、野蛇都吃光了，海邊的苔蘚、貝殼、魚蝦蟹，都快絕了種。

裸露的海巖石，一塊塊的亂擺在海里，那是我滴下的眼淚，一滴滴的，比海水還咸，時間久了，凝結成了石頭。

趕海的時候，請帶上一只狗，她會陪伴你、守護你，關鍵時候，她會救你。

狗比什么都忠誠。人罵了她，她會生氣，打了她，她會計仇，哪怕是兒女，都有反目成仇的。這些，狗都不會。無論罵她打她，她都不會生氣，不會背叛你，也不會離開你。這種無與倫比的忠誠基因和品格，去哪里找。

天上的云朵跳入大海，一路奔跑，帶著浪涌，飛起浪花。跑著跑著，像萬匹白龍馬，雪色的鬃毛迎風飄起，嘶鳴著。我趕著白龍馬拉的戰(zhàn)車，披甲戴胄，操戈持戟在海上馳騁。海上有我的草原、我的花園，海上有我的家園、我的妻兒，我布下七星陣，北斗在天上照著，我看誰敢來犯！定讓它有來無回！

大海牢不可破，船兒和風兒一起沖鋒，也破不了陣。天空撕開一個口子，兩片涂著口紅的朱唇，微啟，要送上香吻，大海徹底淪陷。我無處可逃，一路狂奔，朝著大海的方向……

淺池哪能有龍，只有深淵才藏著。

淺灘哪能養(yǎng)魚，只有水深魚才大。

生氣沒用，留在海邊沙灘，不去下海捕撈，肯定一無所獲。

沒有勇氣，大海不會給你鼓勵。

沒有付出，大海不會輕易贈與。

大海不屬于膽怯者、不屬于懦弱者，她屬于勇敢的水手、屬于勇敢的漁民。

這個世界也一樣，躺平者，不肯吃苦，不愿付出的，終將被世界拋棄和遺忘。

海風里的鹽分，銹蝕了岸上的鐵皮船，這船還可以出海嗎？我好擔心。

歲月里的鹽分，銹蝕了我那葉心舟，我的夢想還可以啟航？我好害怕。

我擔心船不給走，有夢卻不能出發(fā)。

我害怕沒有了夢想，失去了遠方。

我還擔心船會灌進水，走不了多久。

我更害怕船會沉入海，再也回不來了。

不知誰可以修好她，我可以不再擔心，不再害怕。

我不信佛，但我尊重信佛的人，她們不殺生，不傷害生命，慈悲為懷，我想眾生應如此，仁愛為本。

有很多人喜歡釣魚，包括全副武裝地去海釣。這是他們的興趣和自由，無可厚非。小時候，我也釣過魚。家鄉(xiāng)的野河邊，自己砍來竹子，買來魚絲魚鉤，挖來蚯蚓，一人垂釣江邊，享受過釣魚的野趣和快感了。 

后來，我不再釣魚了。怕魚兒咬了鉤會流血會痛，怕他沒了，被人宰了吃了，他家里的老婆孩子成了孤兒寡母，這可怎么辦。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什么都沒得靠，那吃什么？

沒有山，供我養(yǎng)我，我沒地方去砍柴、打獵、種田，養(yǎng)牛豬羊。

沒有水，供我養(yǎng)我，我沒有地方去捕魚、網(wǎng)蝦、養(yǎng)蠔、種紫菜海帶。

沒有誰，供我養(yǎng)我，還好，我有兩只手，一雙腳，可以跑到城里鄉(xiāng)下海上，幫人打工，出賣自己的勞力，哪怕再苦再受委屈，我也要靠雙手養(yǎng)活我自己。

山撕開一口，水就從峽谷流出來。

大地撕開一口，水就滾滾奔流向大海。

黑暗撕開一口，光就從裂縫照進來。

生命撕開一口，血也會殷殷流出來。

如果我的心撕開一口，我會想起比干，也會想起尾生和太白來。請別來傷害我。

我的心里下了一片海，露出水面的，是我破爛不堪的船，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騎著這匹沙漠的駱駝，走過滾燙似火的荒蕪人煙，駝鈴聲穿過駱駝刺和仙人掌，一路荊棘叢生，羌笛悠悠，海風從大漠吹來，十萬汪洋。

天上的神獸躍入海，成了黑礁石，蹈浪前行，但海水涌來，擋著她，不給她走。在大海面前，神仙也無力。我忽然想起了精衛(wèi)，她每天從昆侖山銜來小石子，要把大海填平，結果大海為她退水三舍。原來，人的靈魂，人的念力、人的精神，神仙是比不過的，連大自然都敬畏。人只要一發(fā)愿，萬里長城就修成了，牛郎織女也在鵲橋上相會了，白蛇娘子也斗過了法海了。人如果想做一件事，只要敢想，只要愿意努力付出，而且一直堅持下去，沒有做不成的。

天上的云海有許多小魚兒，大海是漁夫，他撒水為網(wǎng)，想捕捉天上的魚，你說他捉到了嗎？

天上的小魚兒調(diào)皮得很，她弄個幻境，把幻象給了大海這個漁夫。

大海是位智者，真相也好，幻象也罷，最終都成空，捉了個影子也可知足。然后，一收網(wǎng)，水退了，網(wǎng)破了，云與小魚兒，連天空都碎了。

我只是個孩子，船是一片葉子，沙灘是一塊毯子，大海是株樹，開滿了鮮花，白色的，雪花一樣。我喜歡在毯子上撒歡，喜歡淘氣地朝大海吹口氣，把那片葉子吹得老遠，喜歡從海的樹上摘下花朵，朝天拋去，扔在地上，沙子如我一樣，格格的直笑。

蒼山如墨，霞如胭脂。黃昏本是極落寞傷感的時候，就如這海邊的山，黑著臉，一聲不吭地坐在海邊，生著悶氣，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這落日斜陽倒是另一番姿態(tài)，她有一個粉紅的少女心，靠著天，臨著水梳妝，往粉腮輕施胭脂，羞女赧顏，這動人的少女羞色，竟然如粉霞，粉紅了霞天，也粉紅了海水。這一天的胭脂霞，一水的胭脂色，那山、那海、那海邊的人，都好像畫在一個胭脂紅的天球瓶上，而且是一片片開著窗的畫片，這里面，孤獨荒寂也不怕生分，漁樵耕讀怕是成了主題，但都因為有了這迷人的脂肪紅，一切都那么迷人。

水不怕孤獨，舟不怕孤獨，怕孤獨的是人。

水不喜熱鬧，舟不喜熱鬧，喜熱鬧的是人。

我喜歡大海，安靜的大海，哪怕安靜得有些荒涼，哪怕安靜的她也會發(fā)怒，掀起颶風海嘯。這些都掩蓋不了她安靜的廣袤。

我喜歡船兒，雖然一生漂泊，無所系，無處宿，但她愛做自己的主，不隨波逐流，愛不羈沖浪，愛航行自由。她一生孤獨，但總有方向，可以帶著孤獨的我，一起遠行。

我害怕人，我搞不清她內(nèi)心在想什么，害怕她會莫名其妙悲傷、生氣、發(fā)火，無緣無故傷害我，雖然我也喜歡她，愛她勝過大海，勝過船兒，但她喜怒無常，我只好遠遠地躲著她，坐上船兒，駛向大海，去到一個沒人傷害我的地方。

船兒排著隊走，像魚貫而出的魚。

不知魚瞧見了會怎么想。

其實，人就是游走在陸地的魚、無鱗的魚。那空氣似水浪，耳朵是腮，手腳是鰭，車馬是船兒。

魚有七秒鐘的記憶，那多好，可以忘掉痛苦與憂愁，是無憂的。

人不知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不好說。

挪威的海岸曾出現(xiàn)了人魚，人的臉，臉上有人的五官，人的身體，胸腰肩都一個樣，有雙手、也有頭發(fā)，只是腿進化成了尾鰭。古時候，中國也有，記載在山海經(jīng)。看了，覺得很親切，應該是近親。

我站在時間的海邊，等你來，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春秋，站成了歲月的石頭。

我只記得大海，只記得大海的顏色，只記得你一定會來，出現(xiàn)在這藍色的海洋。

你會掛著白色的船帆、坐著白色的船兒來。之前，每朵白色的云飄過，我都以為是你，是你來了。

我從大海而來，當我轉身離去，再轉身回望時，大海抱著我，我抱著大海，都哭了。

這時，飄來一只船，要載我回去，去那片大海。她不舍得我，我也不舍得她。 

海水圍著我打圈，云朵與浪花圍著我打轉，我的心與淚也跟著打圈、打轉，天地都在旋轉，暈了。

這霞海像雍正官窯的胭脂紅，粉粉嫩嫩的，宛如少女的粉臉，嬌嫩欲滴。更妙的是，這胭脂打在天上，流在水里，讓天地有了一顆少女的心，羞羞的，還會變色，一會兒紅中帶紫，一會兒是薔薇般的胭脂色，一會兒像嬌艷的胭脂水，一會兒如粉粉的桃花，難怪刻板的雍正見了，也要驚艷，心里大叫一聲：真是迷死人了。想不到，這大老爺們也藏著一顆少女的心，關鍵有權，又多金，舉天下財力，燒出了最珍貴的脂胭紅官窯瓷器，色如紅霞，粉如少女，驚艷了數(shù)百年。這紅霞，想必這海霞就是了，但少女不知是誰？趕海的人群中，有嗎？

海天一色，這里辦著霞彩的盛宴。蔚藍、翠綠、粉紅、橙黃、青紫、銀白、汞灰……不知是誰在為這片海、這片天空調(diào)色？當然，要什么顏色，是霞天說了算，天是公，地是母，夫唱婦隨的，大海乖得很，她聽藍天的。也當然，這些對我不重要。我好奇的是，天空怎么是個顏料盒子，一打開，把大海全染色了，這海里的魚蝦吃了，不會有問題吧？

大海在等我，遠方在等我，如你。

云海在等我，風浪在等我，如你。

我的船兒已經(jīng)灘上擱淺，我的心兒已斑斑銹跡，那可怎么辦？

我迎著風，迎著浪，奮不顧身，奔向大海，撲向大浪，撲向你。

作者：肖明葵、王繼秋，秋月詩社社長、當代中國實力派詩人、詞人、電影人、音樂人組合，合署筆名秋月，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廣東四大名園之中國余蔭山房文化顧問、廣東省朗誦協(xié)會文學顧問，中國施工企業(yè)管理協(xié)會首席詩歌專家評委，廣州市海珠區(qū)春蕾實驗小學名譽校長。利用業(yè)余時間創(chuàng)作詩歌過萬首，歌詞數(shù)百首，攝制微電影數(shù)十部，創(chuàng)作制作發(fā)行歌曲近百首，多首作品獲國家級、國際級大獎，其中創(chuàng)作的歌曲《飛越夢想》海選為第27屆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jié)唯一主題曲，創(chuàng)作的《世界沒有距離》海選為中國交通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司歌，創(chuàng)作攝制的微電影《路》《那年那月》《一朵小花》《偉大的七月》《過年啰》《祝福你，親愛的中國》《都香都香》《黨旗飄揚》分別獲中央企業(y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等獎、優(yōu)秀獎、亞洲第八屆、第九屆、第十屆國際微電影藝術節(jié)優(yōu)秀攝影獎、最佳品牌作品獎、好作品獎、優(yōu)秀旅游作品獎、第五屆中國濰坊金風箏國際微電影藝術家十佳音樂微電影、十優(yōu)微電影；為湖南廣播電視臺大型紀錄片《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創(chuàng)作、制作片尾曲《美麗的田野》，該片獲第32屆中國新聞獎典型報道一等獎；歌曲《謝謝爸媽》獲全球華人孝親獎歌曲大賽佳作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