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在讀者,還是在研究者心目中《紅樓夢》都稱得上是“奇書”,不然也不會衍生出一門“紅學”。過去兩百多年間,《紅樓夢》光手抄本就多達十余個,后來演變出的刻本也不下于10個;再經流轉、傳承后,今天大家看到的印刷成鉛字的《紅樓夢》紙質書版本也可以用紛繁復雜來形容。到底有過哪些權威經典版本?近日,人民文學出版社舉行的一場新書發布會給出了解答。
1人民文學出版社在2019年北京圖書訂貨會上舉行了《紅樓夢》出版65周年紀念版新書首發式。
在北京舉行的2019年全國圖書訂貨會第二天。人民文學出版社下午帶來的新書發布會是新中國第一個《紅樓夢》整理本出版六十五周年的紀念版(以程乙本為底本,啟功注釋)首發。
在現場,人民文學出版社也對過去多年來中國讀者讀到過哪些經典版本的《紅樓夢》進行了一次詳細盤點和解讀。
新中國的第一本《紅樓夢》整理本出版可以追溯到1953年。當年12月,人民文學出版社以副牌“作家出版社”的名義出版的《紅樓夢》面世,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部《紅樓夢》整理讀本。當天下午的發布會現場,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總編輯周絢隆介紹說,這個版本是由著名作家汪靜之標點,俞平伯、華粹深、李鼎芳、啟功等幾位大家注釋的。“這一版當時標榜說是用程乙本(程偉元、高鶉在乾隆57年以木活字擺印形式刊行的《紅樓夢》)為底本,但實質上,汪靜之先生是在‘亞東本’(1927年上海亞東圖書館鉛印本為底本,其底本為胡適收藏的一個程乙本)基礎上改過來的,對里面有一些文字改動的比較隨意。”周絢隆說,這一版的《紅樓夢》分為上中下三冊,繁體字豎排。
如今看來,1953年的這一版《紅樓夢》錯漏其實較多。據人民文學出版社介紹,比如第四十七回描述薛蟠被柳湘蓮痛打時有一句是“登時便開了果子鋪”一句。當時書中注釋為:“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皮破血流,好像水果鋪里水果的五顏六色。”但其實古籍中“果子”一詞含義豐富,除了指草木的果實,還多指糖食面點。《紅樓夢》其他地方出現“果子”時也能看出它不只是說水果,也包括了干果、面點。所以,1957年人民文學出版社重新整理注釋的《紅樓夢》中,“開了果子鋪”這一條注釋被修改為“好像果子鋪里食品的五顏六色”。
1957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在1953年版《紅樓夢》基礎上,推出了由啟功重新撰寫注釋,周汝昌、周紹良、李易等后來聞名全國的紅學大家重新校點的新版《紅樓夢》。據介紹,這個版本的《紅樓夢》1959年和1964年曾兩次修訂再版。到1981年時,這一版啟功注釋的《紅樓夢》發行達到100多萬套。這也是截至目前國內讀者讀到最多的一版《紅樓夢》。1980年代初,中國臺灣也引進出版了以這一版為底本的《紅樓夢》。著名作家白先勇先生至今都還對這一版《紅樓夢》印象深刻。迄今為止,“世界文學名著文庫”叢書、“語文新課標”叢書、“中國古代小說名著插圖典藏”叢書等里面出現的《紅樓夢》節選基本都出自啟功先生注釋的這一版。
值得注意的是,人民文學出版社本次推出的《紅樓夢》出版65周年紀念版就是采用的啟功先生的注釋版。其原書為人民文學出版社1964年推出的第三版、1981年最后一次印刷的版本(最初底本就是啟功先生1957年撰寫的注釋)。
作為著名書法家,啟功先生在古代語言文字、古典文獻學、文物鑒定等很多領域都有建樹。同時,他在《紅樓夢》研究方面,更有自身的優勢。他對滿族的歷史文化、風俗掌故十分熟悉。曹雪芹在《紅樓夢》中體現的清朝皇家貴族禮制、文化,滿族的語言、民俗等,啟功先生可以說是相當熟稔。
比如第四十一回妙玉請寶釵、黛玉喝體己茶,寶釵用的茶具“(分瓜,念bān)瓟斝”,啟功先生說這類形制的器物,在他祖父的案頭就見過。再比如《紅樓夢》中常見的稱呼老年仆婦的 “嬤嬤”和“媽媽”,啟功先生說一般讀起來很容易認為是同義詞,但按北京的習慣,奶姆稱“嬤嬤”,保姆稱“媽媽”。1979年,啟功先生曾專門撰文談到了自己為《紅樓夢》注釋時的側重和心得。他把重點放在了八個方面:某些北京俗語、服妝形狀、某些器物的形狀和用途、官制、詩歌駢文的內容、生活制度的習慣、人物和人物的社會關系、寫實與虛構的辨別。
同時,據介紹,除了啟功先生的注釋,本次推出的紀念版原書的校點者是紅學大家周汝昌、周紹良、李易先生。本次出版完整保留了老先生們當年比照不同版本做的詳細校記,很多校記不僅是列出版本差異,還體現了對于文字取舍、標點使用的理由和心得。
當然,還有一版《紅樓夢》不能不提。1982年,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了由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校注、以庚辰本(大約于公元一七六一年即乾隆二十六年抄成)為主要底本的《紅樓夢》新校注本。該版本此后又在1996年和2008年經過兩次全面的修訂再版。
上游新聞記者 裘晉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