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嶼夫
何妨做個若有所思的觀花人
她終于在陰影里，沉靜如古潭
之前，那樣的活潑
品類出塵，憑太陽慷慨大方的眷顧
修成山野明星
三百六十度無遮攔地展示一枝花
一生中，最張揚最自信
最魅惑的美
清風，扮任性的導演
指點花兒每一個亮相的姿勢
不錯過光
迎向這孕育萬物的保護神
全部的花瓣，尖叫著舞蹈著召喚著
若珠玉般閃爍
漸漸地，她把水分交給溫暖的空氣
把色彩交給流逝的時辰
只將坦然的態度，笑對凋零
趁徹底的破碎到來之前
今夜，水晶杯忽現了一條裂隙
杯中酒還未滲漏
趕快飲吧，趁完全的破碎到來之前
難道因為頻繁的碰杯
堅固的承諾，開始了動搖
生活產生耗損
無意間，會驚心動魄地爆發
使措手不及
總是知道要珍惜，總是忘記要珍惜
直至過程抵達終局
才啟動某套普遍性詞語
安慰自己
趁徹底的破碎到來之前，酣飲一場
然后，建立折舊基金
蜜蜂、蝴蝶和我共赴花叢中
清晨起，至午，至夕陽
給地上的物，涂抹一層金紅的暖色
品味你出眾的風姿
像是閱讀一本極喜愛的書
看光影劃下重點符號
蜜蜂
這樣子專注，一次次反復琢磨
蝴蝶長久地保持
沉醉之姿，猜測中了你顏質的毒藥
忽又翩躚其上
似散發若有所悟的亢奮情緒
且報以同理心響應
石墻外的花兒啊，你在曠野里綻放
我的胸膛，輕漾著一首贊美詩
那聲微不可聞的哽咽
乃吟唱的高潮
出乎意料的遇見也會帶來由衷的感動
今天的夜，有無與倫比的深沉
只因是屬于我們的晚上
一個用數十年
的時間積淀的思念，終究會完美作結
曾經的疏離被默契地回避
幸運
使所有際遇，都可預期
漫長的音訊隔絕，難道為此時的
滔滔不絕鋪墊基礎
記憶中，最寡言安靜的她啊
竟慨然致詞，舉酒杯
澆透青春歲月
驚天動地的腳步聲，自九月的北方傳來
攬星月，喊千巖萬谷應和
那張印在心里面的合影才是最好的
他說，舀了蕩上一壺酒
這又土又老的酒喲，邀慢酌兩杯
豪飲不足量
細品嘗，正恰到好處
把那么多交情的故事都摻進去
釀造天下至味
他說，每年在家里泡一壇桂花酒
一壇桑葚酒，一壇刺梨酒
還有一壇青梅酒
你們來時，圍席起興的美物
令喜夸古風的家伙
拋下羞澀，放膽吟誦
記住今天，共登峰頂的你我他吧
給友誼之山增添的高度
此間凌晨的小品
凌晨，我彎了腰
安靜地，從枝上的花底走過去
花兒輕輕的
吻，仿佛害羞，一觸即離
月的淡影
還在，在那仰望之中
樹叢的雨滴，被柔柔的風吹
灑落，落到額頭和臉頰
清涼如電
霎時傳遍身體，心適意的放松
撿得幾朵木槿花，可蒸蛋
天然味道，識趣霧嶺
秋雨，喜擇山野為劇院表演
連番登臺
太陽殷勤打出追光
倍增雨絲的純，與嫵媚
舊信封在，重又感覺青春的心情
時光的塵埃，掩藏著珍貴物品
比如，這天的中午
從角落處，一冊淡黃的書頁間發現
它，變脆的信
產生剛才收悉的喜悅
重讀若初讀
滿紙流淌著純真無邪的情誼
曾經，全無心機
是哪個年月日的信，集郵的人
剪走郵票與郵戳，信封上一片空洞
似開口笑諷
然而啊，為青春才有的傾述
字體幼稚，卻力透紙背
很想告訴你，又感覺到花季的心緒
當時，搜求郵票不為值錢
此時，已知集郵市場冷漠沉淪
也曾拾花以為食
昨晚的風，是烈性子的吧
朦朧天色下，推門見花落若星
詫異
俯身拾得二十六朵
以為食
獎賞愿早起的人
白日一樹嬌顏，像夢幻
無數夢，沉醉搖曳
擺拍的背景，各樣自詡的好姿勢
都受到花兒加持
似乎做超凡脫俗之游
便沾仙氣
形而上胡思亂想，想多啦
盤中餐，又不免生矛盾的欣喜
必定有千秋萬世的傳人
山雨欲來，山雨果然來了
在風雨中啊，這濕潤的胸膛懷念著您
我，沒有走進雨籠罩的嶺上
獨處偏廈讀史
滿紙寫滿您的犧牲，點點淚痛如雨
后來的大眾怎么理解呢
心藏沉重，豈敢容忍自己的遺忘
世代托命的國土
因您而永在，因您而繁榮，因您而高貴
如果失您的血脈基因
將質疑我成為真正的人的可能
拒作辜負您的子孫
愈二十載啦，連年來到這里獻花致禮
不朽靈魂，守護一個復興的民族
回到聽得見你聲音的地方
回到煙火氣，瑣碎的
一日三餐，回到田野生活中
惦記種子禾苗
墑情，病蟲害治理
回到日常的歡樂和悲傷
散場了，回到身邊人的身邊
面對糾結的矛盾
回到甜與苦，是與非
對抗無趣
回到賽道之上
回到聽得見，你聲音的地方
等待六秒鐘內的答應
明天要給孩子們講你的故事
裝著忘記了你，或許真的
已完全忽視，從字面直到腦海里面
難遇見你的蹤影
然而，你自己卻會從野草叢
從荒丘和廢墟之上
站起來
考古學家偶爾也能撫觸你游蕩的靈魂
他將費心地做些猜測
就像解讀挖掘出的青銅及陶器
相信，走進那片曠野的時候
我們曾擦肩而過
好奇心將你隱身衣穿透
臉龐，往昔的姿容，欲言又止的神態
令我詫異
愧疚感，僅是瞬間的愣神
今天發愿，明天給孩子講你的故事
一半播種食物，一半灑下花籽
那些憂傷的，和快樂的往昔
像是天空的鳥兒
以為早已飛過去了，卻又見飛回
恍惚間
辨識出來數種舊滋味
新鮮得若嫩芽
猶如，將平生光陰的經歷
高度壓縮，在兩小時內再次咀嚼
用誠意的秤稱量
遇見你，一河床當初的流言
難以想象自己
有這么多的少年糗事
要一半播種食物，一半灑下花籽
在時間淤積的泥土上耕耘
假如能像一朵云飄過那片山澤
地球是沉甸甸的，而云則輕飄
仿佛沒有一丁點重量
然而，我曉得云看見了我活躍的生命
喜怒哀樂，盡在云層底下
云該怎樣評價
從嬰兒開腔
想啊，地球承載著我的肉體和精神
是不是也深感無聊
他栽的花朵，經受幾番凋零
植的樹，已枝枯葉黃
付出的時間啊，似難以確定意義
價值空乏
假如能像一朵云飄過，裝飾過地球上
那片美好的山澤，便堪慰辛勞
曾經說過的一杯寧靜
夢，見
黑暗的海面
洶涌沖突
水手，似一位舊識
那天道別
相約，茶樓再見
要帶著
各自路上的好心情
怎么啦
都還沉浮于激流
說定的呢
一杯，寧靜
夢，見
無涯的海面
虛實的影
許是，踐諾之在途
想在明天與一只鳥兒相遇
在眾鳥喧嘩的，山野間
尋你，夢縈清脆明亮，悠揚婉轉的
嫵媚嬌啼
何時再聽見你的歌
純真爛漫，友善多情的你啊
何處再相遇
頭腦中，屏蔽掉所有雜亂的吵鬧
那些爭先恐后的噪音
從一座峰巒，奔向又一座峰巒
一片森林，到又一片森林
拂曉或夕陽下
滿懷著不棄的期冀
春天的早晨，天使飛來了我的窗臺
吟唱，心境從此靜好若赤子
喜歡霧，像是喜歡陽光和雨露
下霧啦，第一場霧落滿山嶺
像喜歡陽光，雨露
歡迎你啊
霧，登場之時，神秘感正悄悄
潛入浩瀚的森林
草叢，花兒與道路上
霧中走出來，牽犬的男人
恍如偵探
只見小心翼翼，朝右側緩步而行
賣梨者，使勁吆喝
穿過了霧的簾幕
才看清他，和他的果子
我也帶著幾分興奮，翻開迷霧
深呼吸，風濃縮的桂花香
信手拈題
求解，多維度的詞句
紅月亮下，有我溫柔撫摸的稻穗
桂花樹，遍植家園
這樣芬芳四塞，纏綿的香氣
尊為秋天的花中君子
以堂皇之相
報告又一回季節的輪替
似鈐名章
給秋實，做了保證
忐忑的心情，在田野風光里平靜
托舉希望的土地
問耕耘
亦問收獲，天下皆見欣喜
計量夢想成真
等待紅月亮，月下
有我的手溫柔撫摸過的稻穗
今夜，月亮橫切過我生命的拋物線
仿佛感覺，橫切過我的
生命的拋物線
天上，滲透出一顆碩大的血滴
獻給世間的風景
各表己意
仍選擇加入眾聲贊美
平淡乏味的日子，需要奇跡
自滿的生活，需要陪襯
而無以言說時
必須憑借著什么現象
比如今夜的紅月亮，嘯吼數聲
吐一口長氣
以桂花窨制自己的心神
桂花釋放的香氣，呼喚多情
知己，茶師會應約
趁盛開時，采摘正當芳華的花朵
窨制這個季節的味道
仙芽出山凹
為遇桂花之美
我啊，則窨制自己的心神
踏香徑，入香境
跌落香的迷宮，忘機與識趣
沐浴香露，撲面香風
陽光里的雨
也調配了金桂的韻
擇桂花樹為侶，窨制尋常的生活
無香的活法，寡淡疲憊
愿我惦念的血胤的土地上啊
永遠不缺純粹的香氛
以黃連的苦澀為生活之甘美
每天里，上午和下午
吃一杯黃連水
行走的道路兩側，黃連蔓延成景
造的小屋旁
環繞著黃連的棚架
縱橫丘壑
唯黃連能獻出，另類的果實
土地上，生長甜蜜
亦生長酸楚，有悲欣交集才像是人生
一粒黃連的種子
別無選擇，拋灑山嶺
以極苦做收獲，為樂為榮
風啊，擲我于命運曠野的叢林吧
如黃連的甘美
作者簡介：
嶼夫，本名劉小平，又名羅追加措。修習詩歌的“居士”，常以分行的文字對話心緒，喜于詩歌的“爐膛”邊感覺生活的樂趣，在詩家語中領悟美的真諦。作品散見于《詩刊》《紅巖》《重慶詩刊》《散文選刊》《新民晚報》等。
600bd524-6a81-498b-8e10-6aff1cc18895.jpeg)
